Saturday, May 15, 2010

生存之道(how we survive)

我想我個人知識面向的興趣和涉獵相當廣泛,人機互動方面包括了HCI, CSCW, IUI,心理學和行為科學方面包括了社會心理、認知科學、文化心理、教育,電腦科學方面包括資訊系統, machine learning, language technologies等。大學時自然科學和師範教育的背景,則給我科學哲學方面的啟迪。

認識我的教授一般少問我為何涉獵這麼多領域,但常提醒我要注意 scope,怕我野心太大。現在慢慢比較清楚術業有專攻,時間資源有限的道理,比較不會鑽牛角尖,也清楚找到niche的重要性,透過合作,很多理論工作讓別人做有時可以做的更好,這也是從事跨領域研究須接受以及學會的道理。我的dissertation也將只從中取一瓢飲。

不過當與外籍學人合作,他們常問的問題就是你到底"最"想做的研究到底是什麼,似乎不知道該定位我是偏社會的、偏認知的還是偏技術的,不相信這些面向可以在一個人的腦海裡並存不悖,而且是真的對這些都感興趣。

這似乎印證了文化心理學的一些觀察與理論(cf. Peng & Nisbett, 1999)。雖然我認為pluralism 以及diversity 是最好的approach,但西方的思考模式還是比較決定論的,p和否p不能並存。人就是有一個真正的興趣,想喝奶茶或咖啡,就是選一個,但沒有鴛鴦奶茶這個選項。學術世界裡,有所謂的門派和大辯論,一個原因也是因為雙方理論或模型的邏輯推導的結論有所矛盾。

源自西方的邏輯和分析方法是科學和科技發展的基礎,其實也內化到很多人的心中(不論東西方),成為個人生活決策的主要根據。作為一個科學、科技的研究者,我必須說當研究問題確認後,從假設發展到結論的過程中,邏輯分析是必要的,這是非常有用的工具。但在問題的選擇、研究風格、創意的產生上乃至於個人哲學、個人選擇與生活決策上,兼容並蓄我認為是好的。雖然一般講diversity是在社會與群體的層次,但在個體層次,如果能具備從不同面向來找問題與思考問題的能力,我認為是一個好的特質與技能。

在過去,對台灣教育的反思與批判多集中在教育與升學制度僵化,選擇過少,學生一般較為被動也比較不會去追求自己的獨特性、差異性並找到自己的興趣。相對而言,西方的教育,似乎在青少年到大學階段提供了較多元的選擇,但接下來,一個基於文化心理學上的理論假設是,一但做了選擇,西方文化下的個人也比較專注在自己做了選擇的這一塊(self-affirmation bias),而也較可能忽略了其他選擇所可能帶來的利基。用白話來說,雖然社會層次上,西方社會確實有各種規範,尊重多元發聲以及個人選擇,但個體層次上,大家是有忽略多元可以並存於一體的可能性。而東方的文化,我認為或許正好相反,個人內部的思考可能非常多元,可以接受多種不同的理論、想法並存的合理性,但社會層次上的多元性基於其他因素則較為不足。

我不認為我的廣泛興趣是一個特例,我猜想或許這是亞洲與台灣文化的特色在社會化與認知發展過程所造成的一些影響。亞洲文化蘊含了很多像"正反面都要看"、"有好有壞"、"中庸"這樣的想法,好的一面來看,這或許讓個體具有較好的環境適應性,即使環境激烈改變,認知和環境間仍不至於有太大落差-這是我們的生存之道(that's how we (and our ancestors) survive)。今天來看,如果這個認知上的特質可以在教育上被適當地引導,或許也以是是一種很好的一個的創意和合作的土壤。但如果只是利用這個文化認知特質強調"和諧"、"固有傳統",那我覺得就是用到不對的地方了。

還是再說一次,我最感興趣的就是當這些東西放在一起,真的。

Sunday, May 09, 2010

Some important HCI conferences

在擬定接下來幾個月的工作計畫,下面分享幾個我今年主要在關注的研討會:

1. Text & Discourse Society Annual Meeting
這個比較不是一般computer scientist會熟悉的會議,他主要是一些心理語言學、認知科學和社會心理學家在開會,討論的主要是語言分析與語言使用的認知與社會心理歷程,是很有趣的一個領域。心理學的會議一般只收abstract,也不出proceeding,以交流一些初步的研究發現為主,並不算是正式、典藏的(archival)publication,心理學主要的發表管道是期刊。該社群有出一本小有名氣的心理學期刊,Discourse Processes。

相對而言,在CS研討會論文大多是正式publication(例如ACM conference的main conference proceedings),是Computing研究者主要的發表管道。掌握這些領域差異,我想是從事跨領域研究所需要注意的。

這個社群裡面的學者我覺得工夫是蠻紮實的,所以這次有投上也算是一種肯定。這個領域是比較窄一點,但我相信在人機互動上還有很大應用發展的空間,尤其語言為基礎的互動還是人類進行社會互動與溝通最主要的管道之一。來參加這個會主要是我認為人機互動的研究者,尤其是做行為和心理方面的,也應該要時時更新理論方面的新知,這個會議和另一個會議Cognitive Science(http://cognitivesciencesociety.org/)對我來說是滿足我理論面向的求知慾和找點子的地方。

2. ACM Conference on Intercultural Collaboration
一個非常年輕的ACM會議,ACM SIGCHI贊助,今年不過是第三屆,非常專注地在探討電腦輔助合作工作與電腦中介溝通裡的文化與語言因素。跨文化在人機互動仍然是相當新的主題,但預見文化差異議題在科技使用的研究或新科技的設計將會越來越重要。今年在Atlanta的CHI就有兩個新session,HCI in India和HCI in China,呼應這股趨勢。

3. ACM CSCW 2011
老字號的ACM會議,人機互動裡面要找跟社會群體、社會網絡或社會互動相關的,主要就是看這裡。CSCW 2011是第一次這個會到亞洲來辦(在杭州),文化議題與東西差異預計也將是一個主要的重點。個人略帶偏見的觀察(因為是我的領域),CSCW近來發展相當不錯,從兩年一屆改成一年一屆,一些研討會的統計分析顯示CSCW的引用率甚至曾經高於CHI(例如http://academic.research.microsoft.com/CSDirectory/conf_category_12.htm)。

4. ACM CHI 2011
老字號的ACM會議,人機互動的umbrella conference,不論是做UI,做CSCW、做Interaction Design、做UbiComp等等,只要跟人機互動相關,都會來投稿參加的會議。雖然我相當喜歡CSCW,但CHI確實有其獨特之處,像是其廣度與能見度。希望今年接下來CSCW和CHI的投稿都能夠順利。

Saturday, May 08, 2010

來CMU的原因

發現我的blog似乎總是過於嚴肅,也太不個人化,寫文章的週期又長。最近想想覺得應該改變一下,換個比較輕鬆的角度與文體來談觀點與想法。也希望這樣可以發表的勤快一點。

我來美國念博士班的第一個學校是在CMU,現在正在念的Cornell則是第二個學校,中間會從CMU轉到Cornell一方面是因為當時指導教授決定接受Cornell的教職,另一方面在CMU念了兩年之後,對美國的研究與學術文化有較深了解,發現隨指導教授到Cornell只會增加資產而不會減少,例如仍然和CMU的計畫和老師保持合作,但來Cornell同時可以認識更多人、接觸不同的文化,並有更多新的學習和研究機會。再來因為自己當時覺得仍在找一個環境來從事理想中一個結合資訊科學和社會科學的研究典範。Cornell在資訊科學和社會科學兩方面的資源都很豐富,學術文化傳統與創新並具,對於想將跨領域研究較深入的基植於社會與心理科學研究的我來說,做這個決定並不困難。

但我想談的是,離開台灣出國念博士的那一年,為什麼來了CMU?
或著說為什麼CMU吸引了我,讓我在那年戰戰兢兢地把CMU的博士班列為我的第一志願?

不可否認CMU在CS的排名很好,是CS名校,但真正吸引我的還是因為當年讀了Herbert Simon的書The Sciences of the Artificial。

可能因為我大學是念自然科學的,對於研究的目的比較著重在知識的層面。人類因為要了解宇宙的浩瀚所以研究天文,要了解生命的本質所以研究生物。但當開始念CS碩士時,周遭學生間常談的常聽到的,學問似乎瞬間變成了"技術",研究似乎不是為了了解事物的本質,而是為了"更快更大更炫",然後當學生的希望畢業後可以到"科技業"找個好工作。我當時其實是很困惑的,對於研究和科學的本質,以及對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人生的下一步該往那走,有許多的問號。一開始會選擇念CS碩士,也是就業動機居多,但慢慢發現"找個好工作"雖然不錯,但這似乎不是我真的想要的。(05/11/2010 udpate: 突然想到,現在不論領域,很多時候研究背後的目的似乎變成是發paper...)

幾年過去,我從師長那邊得到了不少指導和幫助,我也試著開始一些牙牙學語般的研究,我大概知道自己對做研究很有興趣,想走這條路,但還是不那麼清楚該怎麼做。因為背景和一般CS科班學生不同,性向及多方引導下,自然而然地走起和別人不同的路,做跨領域的研究,但卻不知道怎麼去談什麼是跨領域研究,為什麼要做跨領域研究這些問題,這裡面其實有不少挫折在。難免遇到技術至上的同儕,怎麼談都不對。

在中研院當研究助理時,偶然地發現Herbert Simon這本書,我只記得我反覆讀著第一章不能自己,不能相信這麼晚才讀到這些文字,AI背後其實有這麼多的思考與洞見,從complex system的角度看,社會科學和CS可以有這麼多交集。又更驚喜地發現我極感興趣的研究領域之一,Intelligent Tutoring System(ITS),在CMU是相當興盛的一個研究主題,也受到Herbert Simon很多影響,所以便鎖定CMU一路勇往直前。

現在有人有時會問我,放棄CMU到Cornell不可惜嗎(US. NEWS CS排名: #1 -> #5 )?
我曾經以為到CMU後我會對Simon這一套思考會有更深入、更異於他人的體會。
其實不然,他的書其實已經寫的很清楚了,現在回頭看,原來我在台灣讀這書和嘗試去做ITS時也已掌握六七分。不可諱言,受教於相關學者對剩下的三四分確實有所幫助,但是不是physically在CMU,或degree是不是CMU真的不是那麼重要。真正投入研究後,當年的偶像情節也慢慢的被實際的研究活動取代。另外,這一套(以及其他任何一套)也不該是人生所學的唯一一套。作為學術上的後生小輩,重要的應該是怎麼樣去在教育上、研究上、學術上去提出新的思惟,有不同的貢獻。世界上有過一個Herbert Simon,事實上大概不是那麼需要另一個想法一模一樣的學者(if any)。

說到排名,先不論#1和#5的差異有多少,這種排名合不合理,或CS排名對跨領域研究(以及任何實際的研究活動)的意義有多大,還有群體與個人間的連結關係為何(if rank(A) > rank(B), every student in university A is smarter than B?),我想在某個時間點一定要忘記排名,才能用一種比較合理的方式去評價自己與社群同儕的研究,有效與研究社群交流與學習,也才能繼續進步。

話說Cornell也有我大學時的偶像Carl Sagan的足跡阿。